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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來讀台灣古典詩



〈苑裡蓆歌〉蔡振豐


苑裡婦,一何工,不事蠶桑廢女紅。


十指纖纖日作苦,得資藉以奉姑翁。


食不知味夢不酣,人重生女不生男。


生男管向浮梁去,生女朝朝奉旨甘。


今日不完明日織,明日不完繼以夕。


君不見,千條萬縷起花紋,組成費盡美人力!


本詩為七言古詩,收入《苑裡志》。苑裡(今苗栗縣苑裡鎮)盛產藺草,是製作草帽、草蓆的最佳材質。清朝未期至日治時代,以藺草編織成草蓆、草帽的手工藝,是苑裡的重要產業。


日治期間,帽蓆於大甲檢查出口,「苑裡」之名,反被「大甲」取代。大甲帽蓆出名之後,成了清水以北到通宵鎮,甚至遠到後龍的家庭手工藝。根據大甲的長輩所言:光復之後到加工區成立的這段時間,大甲、苑裡的家家戶戶,都在編織帽蓆;除了遠地嫁過來的姑娘需要慢慢學習之外,她們的編織速度,觀者無不瞠目結舌。


作者蔡振豐1862-1911,又名見先,字啟運,號應時,苑裡人。曾任「櫟社」社長,著有《苑裡志》、《啟運詩草》。除了詩人身份,蔡振豐於1910年在苑裡創辦「帽蓆公司」。可見「帽蓆」是他熟悉的事物,故而〈苑裡蓆歌〉寫來格外生動。


苑裡婦,一何工,不事蠶桑廢女紅。十指纖纖日作苦,得資藉以奉姑翁。食不知味夢不酣,人重生女不生男。苑裡的婦人是何等精巧。從清未到日治時期(甚至到民國六十年代),女人不學針線刺繡,不事養蠶種桑,纖纖十指學習的就是編織帽蓆;久而久之,纖纖十指都長滿了老繭,很是辛苦。據聞,一個會編織蓆帽的婦女,可以養活六口之眾。拿到工錢可以侍奉公婆,作為一家重要收入。因此鎮日埋頭於編織草蓆中,吃不甜,睡不穩。詩人以「人重生女不生男」來讚揚婦人的美德,「能工的苑裡婦」顯得特別重要。詩是寫實的,也反映了當時生活條件與經濟發展。


據大甲的長輩說,民國五、六十年代,很多姑娘們都身兼雙職。白天下班後,到晚上睡覺前(約傍晚五、六點到十點多),一頂約一毛半至兩毛錢的帽子,熟手能織上10-12頂。一天頂多兩塊錢左右,要當一家的主要收入是不行的。(當時五毛錢買兩支紅豆冰)。或許廠商轉包給外頭的家庭後,層層削的緣故吧!


「生男管向浮梁去,生女朝朝奉旨甘。今日不完明日織,明日不完繼以夕。君不見,千條萬縷起花紋,組成費盡美人力!」


「浮梁」作者引用白居易〈琵琶行〉中「商人重利輕別離,前月『浮梁』買茶去」。「浮梁」在此作為賺取收入的處所。生了男孩,長大需要外出奮鬥,經商謀生。生個女孩,天天有美好的食物(朝朝),來奉養雙親(奉旨甘)。今日作不完明日再織,明日織不完的,日以繼夜完成。大家可以看見,千條萬縷的花紋編織成蓆、帽,這些手工藝,費盡了多少美人們(織席婦)的心力呢?


日治時期,苑裡有一婦人,名字叫洪鴦,她用藺草編織的草帽大受日籍人士的喜愛。於日大正2年(1913)應聘台北第三高等女子學校(中山女中前身)任手工藝老師。歸鄉後,洪鴦女士將這技巧廣為傳授鄉親。自此,藺草編織蔚為風氣,奠定了苑裡「帽蓆之鄉」的根基,成為沿海地區居民的主要副業。正是詩中「苑裡婦,一何工」的楷模。


筆者見過鄉人努力編織帽蓆,幼年也使用過草席、草帽。如今想來,藺草香猶在,時光遠矣!賦得七言絕句一首,同是上平一東韻。是心得,也是懷念!


〈憶帽蓆〉王志雄


苑裡佳人蓆帽工,豔陽頭上有餘風。


南窗午枕清香薦,往事還留記憶中。


 






苑裡藺草文化館  草帽創始者洪鴦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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