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處去 @ 王志雄的藝文天地：繪畫、文學、音樂

何處去

崇慧禪師有一句名言：「萬古長空，一朝風月」。李冠禮編著的《佛法初階易知錄》中說：「『萬古長空，一朝風月』為禪家名詩兩句。善能禪師發揮立說：『不可以一朝風月，昧卻萬古長空；不可以萬古長空，不明一朝風月。』意思是把握現在，體悟當前，別錯過宇宙人生中任何一事一物。正是所謂『一花一世界，一葉一菩提。夜夜是春宵，日日是好日。』

對畫家來說，創作是當下，只管「一朝風月」就可以了，但對藝術作品與人生意義而言，何處去，去何處，何去處才是重要的！林黛玉〈葬花詞〉特別讓人震撼的：「天盡頭，何處有香丘？」是千古一問，何處去全在提問中。

人生有過去、當下、未來三部曲，你自己是什麼？當下是一朝風月呢，還是未來可以萬古長空？十九世紀法國後印象派畫家保羅‧高更（Paul Gauguin，1848－1903）有一幅巨作，從右到左描繪著過去（誕生）、當下（生活）、未來（死亡），這幅畫的名稱，就叫做〈我們從哪裡來？我們是誰？我們往哪裡去？〉Where Do We Come From? What Are We? Where Are We Going?）

這是高更第二次來到塔希提島的作品，當時畫家貧病交加，又逢喪女之痛，正是跌入人生谷底的時候，他決定完成一幅絕命巨作後自殺（沒有成功），算是獻給自己的墓誌銘。高更認為這幅畫比以前任何時期的作品都要優秀，沒有模特兒，沒有畫技，沒有繪畫規則。作品完成時，高更對自己說：「我們從哪裡來？我們是誰？我們往哪裡去？」

高更〈我們從哪裡來？我們是誰？我們往哪裡去？〉全圖

右邊畫中的嬰兒意指人類誕生，中間暗示亞當採摘智慧之果，寓意人類的生存發展，爾後是老人，整幅圖畫意象著人類從生到死的「三部曲」，是畫家社會與宗教的理想，頗具神秘意趣，是獻給自己的墓誌銘。

高更〈我們從哪裡來？〉局部1

「一朝風月」是「萬古長空」中的一點一段，而人生也就在無限的一點一段回憶中過來。除了回憶，創作的源頭可以是夢、可以是幻想、可以是未來、可以是所有的所有，若將「一朝風月」作為藝術創作的「一點」、「一段」，那麼「萬古長空」則是創作的結果，能否萬古流芳，那就不是創作者可以掌握的。試問：我們從哪里來？我們是誰？我們往哪里去？這就是「萬古長空，一朝風月」，也是「時空情境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