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後,開車前往台中市大肚區的監理站,繳納了不在預算內的「罰款」,心緒一如西風颳起時不得低頭的野草般,沒精打彩的提不起勁來。


出了監理站大門後,看見一行指標寫著「萬里長城步道」。老實說「萬里長城」這個名字取得不好,一絲吸引人的地方也沒有。一則規模不相似,二則拾人牙慧,三則沒有本身的特色與主張。然而失落的方寸彷彿持著另外一種解放的呼喚在耳畔催促,悵惘的情思突然投在遠處甘蔗田後,好奇心驅使著我跟著指標走。


進入監理所斜對面的新公路,約五十公尺左轉產業道路,幾個小彎道後,望眼四野竟是一片荒涼偏僻,只見幾門墳墓座落於田疇中,孤車踽踽難行,顯得有些茫然無助。路標指著距離三百公尺。緩緩下了斜坡,只見崎嶇不平的小路右邊為山谷,左側為旱田,車子滑入只容一車可過的水泥道中。心想若是此路不通,倒車回去肯定辛苦,正尋思打道回府,路已到了盡頭,展現眼前的是大肚山台地西南側的保安林區。


此時原有的狐疑消失了,映入眼簾的那份驚奇,正似陸游所云:「柳暗花明又一村」。


在這山頂的相思林中,一塊路線示意圖,一座木製涼亭,以及一望無垠的西海岸景色。記得嘉義先賢賴雨若有一首〈肚山觀海〉的詩:「平地焉知海闊何,欲寬眼界上嵯峨。縱觀始信難為水,極目汪洋萬頃波。」描繪不就眼前這一幅美景圖嗎?然而到此卻又給人那麼樸實無華,清淡得如一頁「意與言會,言隨意遣」的大地篇章般令人心蕩神馳。


這一刻,所有的煩懣已隨臺灣海峽的煙氣,蒸騰不見,心境一如大肚溪兩旁的高大電塔,一路展延到天際。白雲朵朵舒展,陽光在山間遊移,兩邊小徑迆邐而去,合成一處。人聲從谷底喧嘩上來,產生一種極為醇厚的神秘氛圍。望遠的肅穆中,青山一髮,海天一線,心裡頭不禁興起萬分的豪氣,陣陣的狂喜。「山登絕頂我為峰」的凌厲感情油然而生,好似金庸筆下打通任督二脈的武林高手般,有股神秘的暖流在身上激盪,不禁向著谷中嘶破一聲長嘯,引來小徑裡戶外教學的小朋友不絕的回響。這份磅礡而撼人的氣勢,亦有著陳子昂古詩的讚嘆:「念天地之悠悠,獨愴然而涕下。


遊客斷續到來,也窸窣離開。有人約會談心,有人亭中攝影,有人樹下小憩,更多的人卻往返於2.7公里的步道作森林浴。


然而我只管消磨於遠方的渺茫與周遭的幽靜裡,凝神的與自己對話,享受幾欲忘懷的生命情調。


臨去,吟著李白〈將進酒〉:「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盡還復來。……」心情也開闊了,生活就應不亢不卑,日子就該不慍不火,平淡的心如同飄然於遠眺時的那片溪谷,迷濛混淆而不需分辨。


 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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